辛棄疾《定風波·用藥名招婺源馬荀仲游雨巖馬善醫》

定風波·用藥名招婺源馬荀仲游雨巖馬善醫原文:

山路風來草木香。雨余涼意到胡床。泉石膏肓吾已甚。多病。提防風月費遍章。
孤負尋常山簡醉。獨自。故應知子草玄忙。湖海早知身汗漫。誰伴。只甘松竹共淒涼。

定風波·用藥名招婺源馬荀仲游雨巖馬善醫鑒賞

  因為馬荀仲是醫生,所以稼軒就用藥名寫入邀他一起去游雨巖的詞中。看來純屬遊戲筆墨,但正如魯迅先生說的:「從噴泉裡出來的都是水,從血管裡出來的都是血」一樣,這即興之作,也莫不充滿了憤懣之情。

  這闋詞寫於稼軒謫居上饒之時。雨巖在博山,位於永豐縣西20里,離上饒極近,風景優美,稼軒多次遊歷,已記於詞者有《念奴嬌》、《水龍吟》、《山鬼謠》、《生查子》、《蝶戀花》可見其情有獨鍾。詞中「木香」、「雨余涼」(禹餘糧)、「石膏」、「防風」、「常山」、「知子」(梔子)、「海早」(海藻)、甘松等,均為藥名。一經嵌入詞中,卻全不露痕跡。若不是他特地提出,幾乎讀不出藥味來。藥味是讀不出,但如松竹之於風雪吧,於「淒涼」中更形挺拔。詞之有味,正是在這於淒涼中,更見精神之感人。

  首二句「山路風來草木香。雨余涼意到胡床」。「胡床」是一種四腳可以交疊收起的輕便坐具。此處不必執著,只不過是說下雨過後,居室內也涼快起來了。而戶外此時,山徑上輕風吹拂,被雨水洗過的草木也都發出了清香。天更藍、草木更翠、空氣更清新,加之天氣涼爽,豈不是最好出遊的時候。首先把氣氛造足,提出好一個先決條件。

  然後第三句說明為什麼要出遊,因為泉石之病,已入膏肓,——算是沒有藥救了。

  第四句一轉,已是「多病」了,還甘願去為這些風月閒情費精神。之所以要「提防」者,是一不小心就容易犯上了之緣故。這裡使人想到了梁時的吏部尚書徐勉,史書說他「常與門人夜集,客有虞暠求詹事五官,勉正色答云:『今夕止可談風月,不宜及公事。』」而今稼軒已無公事可談,所以他要提防的倒不是公事,而是要「提防風月費篇章」了,孔子說:詩可以怨,他這就是怨,但卻是以遊戲筆墨出之。這就又符合了中國詩教之所謂的「哀而不怨」。所謂「不怨」,是指字面上的,並不否定「哀」,故哀正在骨子裡。

  下闋以道歉為過渡,正是承上啟下。詞人說:我也知道你忙於著述,所以平常我也總是一個人尋醉;是怕打攪了你。說得非常可憐。這裡他用了兩個典故,「草《玄》」,這只是把馬醫生比作揚雄,說他和揚雄一樣,在家裡忙著寫他的《太玄》經。這只是客套話。而以「山簡」自稱的就有點牢騷了。山簡,公元309年(西晉永嘉三年)出為征南將軍,都督荊、襄、交、廣四州諸軍事,鎮襄陽。時天下分崩,山無用武之地,故嘗醉酒。稼軒於江西安撫使任上剛授兩浙西路提點刑獄公事,旋即因誣落職,祖國分裂,他亦無可用武之地,倒是與山簡有些相像,然而山簡畢竟還是身在公門,沒有像他這樣一擄到底,成了平頭老百姓一個。所以他要說「孤負平常山簡醉」了。其實他又不可和山簡相比。山簡之醉,還有可說,因為他畢竟還是將軍,不能為國出力,是以只有「醉」。而他什麼也不是,既不守土,也無言責。他也要以醉來麻醉自己,是自作多情。則這「孤負」也實在不知是稼軒孤負於朝廷,還是朝廷孤負於稼軒,誰也不好說,所以他只好說自己孤負了這一「醉」。

  末段再一激。「湖海早知身汗漫」,「湖海」也就是所謂之江湖,也就是社會。「汗漫」,漫無邊際,此處可作可有可無講。詞人說:社會上早就知道我是一個可有可無之人,除了好友如你,還有誰來伴我出遊呢?如你再不來,那我也就「只甘松竹共淒涼」了。這裡邀人而把對方的身份也抬得很高。不止文如揚雄,其品也如竹之直而有節,如松之傲而不屈。看來除了馬荀仲,再就是松竹,世上就再沒有其他的人可以為伴了。這個「淒涼」的時候,不上門的,也真個是可以不把他當人看了。

詩詞作品:定風波·用藥名招婺源馬荀仲游雨巖馬善醫
詩詞作者:【宋代辛棄疾
詩詞歸類:友情】、【孤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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