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鑄《菩薩蠻·彩舟載得離愁動》

菩薩蠻·彩舟載得離愁動原文:

彩舟載得離愁動,無端更借樵風送。波渺夕陽遲,銷魂不自持。
良宵誰與共,賴有窗間夢。可奈夢迴時,一番新別離!

菩薩蠻·彩舟載得離愁動翻譯及註釋

翻譯
畫船載著離愁駛離了岸邊,不料正有順風送我登程。水波遼遠夕陽中天色已晚,暮色中禁不住黯然傷神。
美好的夜晚再與誰共度,幸好還能與愛人小窗同倚在睡夢裡。無奈到了夢醒的時候,又是一番新的別離。

註釋
菩薩蠻:本唐教坊曲,後用為詞牌。亦作《菩薩鬘》,又名《子夜歌》、《重疊金》等。
2彩舟:結綵的船,此處指行人乘坐的船。唐劉禹錫《競渡曲》:「沅江五月平堤流,邑人相將浮彩舟。」
3無端:無緣無故。樵風:樹林中吹來的風。《後漢書·鄭弘傳》:「會稽山陰人」注引南朝宋孔靈符《會稽記》云:鄭弘入山遇仙人問其所欲,「日:『常患若耶溪載薪為難,願旦南風,暮北風。後果然。」因稱若耶風為鄭公風,又叫樵風。後用樵風指順風。
4波渺:水面寬闊,煙波茫茫的樣子。 遲:晚。
5自持:控制自己。
6賴:感情依托。
7可奈:怎奈,豈奈之意。

菩薩蠻·彩舟載得離愁動鑒賞

  這首詞描寫離愁別恨。

  上片寫離愁。「彩舟載得離愁動,無端更借樵風送」二句,想像十分豐富,構思奇特,它突破了向來以山、水、煙、柳等外界景物來愈愁的手法,把難於捉摸、無蹤無影的抽像愁情寫得好像有了體積、有了重量。這裡,「彩舟」指行人乘坐之舟。長亭離宴,南浦分手,一片哀愁。現在,蘭舟已緩緩地離開了碼頭,隨著蘭舟的漸漸遠去,哀愁不但沒有減輕,所而愈加凝重。他的心頭仍是那樣的悲哀,以致覺得這載人的舟上,已經載滿了使人、使舟都不堪負擔的離愁同行,無法擺脫,無法疾駛。後來李清照《武陵春》中的:「只恐雙溪舴艋舟,載不動許多愁」恐怕就是受此詞的影響。「無端更借樵風送」緊承上句,船藉著順風飛快地遠航而去,那佇立在岸邊送行人的倩影,很快就不見了。詞人五內俱傷,哀感無端,不由地對天公產生了奇特的怨責:為何偏在這個時候,沒來由刮來一陣無情的順風,把有情人最後相望的一絲安慰也吹得乾乾淨淨呢!這句中,「無端」即無緣無故之意。「樵風」,典出《會稽記》。鄭宏年輕時上山砍柴,碰到了一位神人。他向神人請求若耶溪上「旦,南風;暮,北風」,以利於運柴,後果如所願。故「樵風」即有順風之意。

  「波渺夕陽遲,銷魂不自持。」二句變上面的鬱結蟠曲為凌空飛舞,由疏轉密,情中佈景,詞人展望前程。天低水闊,煙波茫茫。一抹夕陽的餘暉,在沉沉的暮靄中看去是那般的淒涼、毫無生機與情趣。獨立在這蒼茫的夕陽下的舟中,那孤舟中的離人怎能不有「銷魂不自持」的悲歎呢!這兩句景中含情,情中有景,真所謂情景相生,互相映襯,相得益彰了。詞人「不自持」的不僅因為那「波渺」、那「夕陽遲」暮,而且更有那濃濃的「離情」和那不解人意的「樵風」。因此,「銷魂不自持」一句便是上片的總結,由此過渡到下片。

  下片是對孤獨淒涼處境及其心態的描寫。「良宵誰與共,賴有窗間夢」這二句由上片的白日的離愁而轉寫別夜的落寞惆悵及其淒涼。詞人明知這別後無人共度良宵,而又故作設問,進一步凸現了心頭的淒涼、處境的寂寞冷清及其對愛情的忠貞不二。詞人現在只有獨臥窗下,在神思魂縈的夢境中才能和心上人再次相見。這裡一個「賴」字,說明詞人要把夢中的歡聚作為自己孤獨心靈的唯一感情依托。這一問一答,有力地表現了詞人別後孤獨淒涼落寞的心態。

  「可奈夢迴時,一番新別離」二句緊承上句而來。詞人只有在夢中與情人相見,但夢畢竟是虛幻的、短暫的。夢中的歡聚,只不過是詞人苦思冥想而成的一種超現實的精神現象反映而已。夢中的歡會雖然是熱烈的、纏綿溫馨的,無奈夢畢竟是要醒的。待到夢醒之後,那番夢中相會的歡樂卻又導致了「一番別離」的痛苦!詞人越是將夢中的歡會寫得熱烈纏綿,就越反襯出現實生活的悲涼、痛苦。

  這首詞上片聯想奇特,怨責無端;下片文心跌宕,一波三折,寫有情人分別後思想感情的變化,搖曳多姿,極其細膩傳神,這也是賀詞的藝術風格之一。

菩薩蠻·彩舟載得離愁動賞析二

  這首《菩薩蠻》上闋寫離別,下闋寫離愁,全詞想像豐富、語意新奇,短小精悍、含蓄雋永。
 
  賀鑄以善於寫愁而著稱。他在《青玉案·凌波不過橫塘路》中寫「一川煙草,滿城風絮,梅子黃時雨」,以有形之物喻無邊之愁。因而被人稱為「賀梅子」,以至黃庭堅讀了之後,有「解道江南斷腸句,只今惟有賀方回」之歎。同寫憂愁,杜甫以山喻愁之體積,曰「憂端齊終南」,秦觀以海喻愁之容積,謂「飛紅萬點愁如海」,皆從空間著眼;李煜則以江水喻愁,云「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」,時空兼具;然愁與人究竟仍是兩處。賀鑄此詞首句,妙在並未設喻,手法也迥異於《青玉案》,而用山水煙柳等外界景物來喻愁的手法,把無形的,難以捉摸的愁寫得更加具體,似乎有了體積,有了份量。「彩舟載得離愁動」,長亭離宴,南浦分攜,行前執手,一片哀愁。現在,船兒已緩緩離開了碼頭;隨著船兒漸行漸遠,離愁好像跟著船兒似的,船動愁生,船遠愁更重。李清照《武陵春·風住塵香花已盡》云:「只恐雙溪舴艋舟,載不動許多愁」,也是寫愁。一寫船載得動愁,愁隨船行,一寫船載不動愁。都是喻愁多,化工之妙,各有千秋。

  「無端更借樵風送」,詞人與送行之人分別已夠傷感,而江風卻讓船兒行得更快,那佇立在岸邊送行的心上人的倩影,很快就不可見,詞人五內俱傷,萬分哀感,不由得對上天產生了無端的怨責:「為什麼在這個時候,偏偏吹來一陣順風,把有情人最後相望的一絲安慰也吹得乾乾淨淨?」可見怨恨之深。

  「波渺夕陽遲」,詞人縱目遠眺,天高水遠,煙波茫茫。夕陽斜沉,一抹餘暉灑落在江面上,看上去是那樣的淒涼。獨立蒼茫,一葉孤舟上煢煢孑立的行人不得不有感慨。「銷魂不自持」,寫行人中心惝恍迷離,淒惻纏綿,滿腹離愁。清人陳廷焯在《白雨齋詞話》卷一謂「方回詞極沉鬱,而筆勢卻又飛舞,變化無端,不可方物,吾烏乎測其所至」,對賀鑄筆法的變幻莫測給予較高評價。

  下闋由白日的魂銷而設想別夜的落寞惆悵。「良宵誰與共」,以疑問語氣出之,明知無人與已共度良宵,還要問出來,更覺孤單淒惻。「賴有窗間夢」,愁情滿懷,無由排遣,遂臥窗下,渴盼夢中與伊人相聚。「賴」含無限無可奈何意。這兩句,一問沉痛,一答哀婉,有力地表現了自己別後的孤獨和淒涼。

  然而,夢是虛幻的,最終都要醒,夢時的歡愉與醒後的孤淒對比,更覺哀婉。如同酒醒之後的清醒會讓人更加痛苦一樣。詞人煞費苦心地為自己構築了一個癡情而又感傷的希望,在冷酷的現實面前,又不得不親手把它擊得粉碎。結拍「可奈夢迴時,一番新別離!」夢中的歡會肯定是纏綿熱烈的,無奈夢總是要醒的。夢醒之後,夢中的歡會又恰成一番新的別離。全詞就在這樣哀婉的感慨中結束,餘音不絕,回味無窮。

  這首詞,從上片的聯想奇特,怨責無端,到下片的夢後別離,作者的思想感情像波浪似的一波三折。寫愁情比喻新穎,寫思念構想新奇,細膩傳神,確如陳廷焯所評「變化無端,不可方物」。

菩薩蠻·彩舟載得離愁動創作背景

  賀鑄17歲時離家赴汴京,由於所任皆冷職閒差,抑鬱不得志,自稱「四年冷笑老東徐」。元符元年(1098年)因母喪去職,不久東歸,遊歷或居住於蘇、杭一帶。他因尚氣使酒,終生不得美官,不得志。詩人一生有很多離愁時刻。
詩詞作品:菩薩蠻·彩舟載得離愁動
詩詞作者:【宋代賀鑄
詩詞歸類:宋詞精選】、【愛情】、【離別】、【孤獨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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