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元量《一剪梅·懷舊》

一剪梅·懷舊原文:

十年愁眼淚巴巴。今日思家。明日思家。一團燕月照窗紗。樓上胡笳。塞上胡笳。
玉人勸我酌流霞。急捻琵琶。緩捻琵琶。一從別後各天涯。欲寄梅花。莫寄梅花。

一剪梅·懷舊賞析

  汪元量以善琴事謝太后、王昭儀(王昭儀:原名王清惠,能詩)。宋亡,隨三宮留燕。與幼主及謝太后等被遷往來於上都和大都之間達十餘年。此詞稱「十年」,又有「燕月」句,當為1285年(元世祖至元二十二年),詞人與幼主等自上都回大都後所作。詞人被北遷燕地時在1276年(元世祖至元十三年),至此正好十年。

  全令表現的是作者的家國之思。以「十年」開頭,突出地顯示出時間的悠長。詞人將這悠長的時間背景與一雙淚巴巴的愁眼迭印到一塊,組成了一個耐人尋味、動人心魂的復合意象。古人有「傳神寫照正在阿睹中」的名言,在這裡,詞人正是將他無限的愁怨與憂傷借這「阿睹」傳達出來。使令作劈空而起,先聲奪人,緊緊扣住了讀者的心弦。

  「今日思家」二句,解釋十年愁眼不開的原因。「今日思家,明日思家」,則是十年來天天思家,卻天天沒有回去的希望。詞人被這曠日累年、遙遙無期的鄉思所折磨,愁苦之極,徹夜無眠,抬頭所見,唯有「一團燕月」而已。常言道「月是故鄉明」,詞人特別點明是「燕月」,意在強調自己身在異鄉異國的事實。李白的「舉頭望明月,低頭思故鄉」由月而念及故鄉;蘇軾的「轉朱閣,低綺戶,照無眠」,由月的運行而寫出人的不眠。這首令寫月,實兼以上二家之長,而一個「燕」字對渲染身居異鄉敵國的淒傷情懷尤其有力。

  一團明晃晃的燕月已使詞人愁上加愁。樓上、塞上卻又傳來陣陣胡笳聲,真是「那堪更聽邊城角。邊城角,又添煩惱,又添蕭索」(《憶秦娥·風聲惡》)。月是「燕」月,笳是「胡」笳,不眠之夜的所見所聞,都莫不勾起詞人國破家亡、離鄉別土的痛苦,將他的愁怨之情推向極限。

  上片前三句,從總體背景落筆,寫十年間悠長的愁思;後三句從細節入手,寫不眠之夜的痛苦。前者有如電影中的推鏡頭,展現的是時間流逝中的鄉思之情;後者又像一個特寫鏡頭,展現的是時間片斷上的鄉思之情。二者同古文中的互文手法一樣,說明詞人十年來夜夜不眠,時時對月,時時聽胡笳。而燕月虧了又盈,胡笳天天如故,家國之思的痛苦卻一天天在增加,如重山累迭,無窮無數,無盡無期。

  下片從「思家」轉為懷人,先回憶離家時的情景。「流霞」泛指美酒。「玉人」不詳確指,《憶秦娥》詞中也有「玉人何處教吹簫,十年不見心如焦」句,當是實有其人。

  當初離別之時,「玉人」杯酒相勸,因為詞人此去實是「西出陽關無故人」。但遭此國難,他自知美酒的麻醉不足以解除心頭的哀傷,所以只是與她默默相對,藉著不成曲調的琵琶來抒發不堪言說的斷腸意。「一從別後」便只有愁眼對月,枉自思念,正如《望江南》詞中所說的「客心愁破正思家,南北各天涯」。歸期未卜,相見無日,令人愁斷肝腸。

  思念之極,終於想到寄上一枝梅花,以慰其孤淒之心,以表自己的思念之苦。然而一轉念,卻又是「莫寄梅花」,一則故國早已物是人非,梅花寄往何處,自己茫然不知;再則「彩箋難寄,水遠山遙」(《憶秦娥·馬蕭蕭》),縱然知道寄往何處,又如何能寄去,何況即使寄到了,也只能為她增添愁悶和擔憂,有何益處。這兩句詞,以平淺的語言將詞人那種極其矛盾的心理刻畫得非常細膩,實是心理描寫的妙筆。

  全令抒寫的雖是思家之情、懷人之意,卻無不染上國破家亡的痛苦色彩。這一點我們從那一雙「愁眼」中,從那「弦弦掩抑」的「琶琵」聲裡,是不難體會到的。也正因為這樣,詞人的鄉思就有了更為深刻的內涵,更能打動人心。

  另外,全令採用復沓的形式,用以表達詞人那種欲說而無從說起的愁緒,深沉而低徊往復、長久積鬱的鄉思,可謂互為表裡,相得益彰。

詩詞作品:一剪梅·懷舊
詩詞作者:【宋代汪元量
詩詞歸類:宋詞精選】、【思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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