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居易《放言五首·其一》

放言五首·其一原文:

朝真暮偽何人辨,古往今來底事無。
但愛臧生能詐聖,可知寧子解佯愚。
草螢有耀終非火,荷露雖團豈是珠。
不取燔柴兼照乘,可憐光彩亦何殊。

放言五首·其一翻譯及註釋

翻譯
白日真黑夜假誰去分辨,從古到今的事無盡無休。
只喜臧生能騙過聖人,又怎知甯子識破了裝傻的。
螢火蟲有光非真的火光,荷葉上的露水雖圓豈是真珠?
不要燒柴去照亮車馬,可憐的光彩有甚麼不同呢?

註釋
1.放言:意即無所顧忌,暢所欲言。
2.元九:即元稹,「九」是其排行。他在元和五年(810年)被貶為江陵士曹參軍。其間曾作《放言五首》,見《元氏長慶集》卷十八。
3.長句詩:指七言詩,相對五言詩而言;五言為短句。
4.李頎:唐代詩人,開元十三年(725年)進士,詩以寫邊塞題材為主,風格豪放,慷慨悲涼,七言歌行尤具特色。此舉其兩句詩見於他的《雜興》詩。濟水:源出河南省濟源縣西王屋山,其故道過黃河而南,東流入今山東省境內。《元和郡縣志》:「今東平、濟南、淄川、北海界中,有水流入於海,謂之清河,實菏澤。汶水合流,亦曰濟河。」河:黃河。白居易《效陶潛體十六首》有云:「濟水澄而潔,河水渾而黃。」與李頎此詩上句之意相近。周公:姓姬名旦,周武王弟,成王之叔,武王死,成王年幼,周公攝政,管、蔡、霍三叔陷害,製造流言,誣蔑周公要篡位。周公於是避居於東,不問政事。後成王悔悟,迎回周公,三叔懼而叛變,成王命周公征之,遂定東南。接輿(yu)狂:接輿,傳說是春秋時楚國的一個隱士,他以佯狂避世,故此說「接輿狂」。其真實姓名不可考,因他曾迎著孔子的車而歌,故稱接輿(見《論語·微子》、《莊子·逍遙游》)。輿,本指車廂,亦泛指車。
5.予:我。出佐潯陽:被貶出京,到江州去做司馬,輔助治事。潯(xun)陽:指江州。隋設九江郡,唐代叫江州或潯陽郡。治所在今江西省九江市。
6.未屆所任:還未到達任所。屆:到。
7.暇(xia):空閒時間。
8.綴(zhui):撰寫。續其意:謂讀元稹《放言》之意。耳:歎詞。
9.辨:一作「辯」。底:啥。
10.臧(zāng)生:指臧武仲。《論語·憲問》:「子曰:臧武仲,以防求為後於魯。雖曰不要君,吾不信也。」臧:一作「莊」。防:是武仲的封地。武仲憑借其防地來要挾魯君。武仲:臧孫氏,名紇,官為司寇,在貴族中有「聖人之稱」(《左傳·襄公二十二年》杜氏註:「武仲多知,時人謂之聖」)。詐聖:欺詐聖人。甯(ning)子:指甯武子。《論語·公冶長》:「甯武子,邦有道則知,邦元道則愚。其知可及也,其愚不可及也。」荀悅《漢記·王商論》:「甯武子佯愚(裝傻)。」甯:今亦作「寧」。知:同「智」。此二句意謂:世人只是上了假聖人的當,去愛臧武仲那樣的人,哪知道世間還有甯武子那樣裝呆作傻的人呢?
11.「草螢」二句:以螢光並非火,露滴不是珠來比喻人世間的某些假象,並告誡人們不要為假象所蒙蔽。這是從側面說明要從本質去看問題,或者說要善於透過現象看出本質。
12.「不取」二句:進一步明示辨偽之法,指出如不兼用明亮的火焰和照乘珠的光,這就不能發現真偽的區別。燔(fan)柴:《禮記·祭法》:「燔柴於泰壇。」疏:「謂積薪於壇上,而取玉及牲置柴上燔之,使氣達於天也。」此用為名詞,指火光。照乘:珠名。《史記·田敬仲完世家》:齊威王「與魏王會田於郊。魏王問曰:『王亦有寶乎?』威王曰:『無有。』梁(魏)王曰:『若寡人,國小也,尚有徑寸之珠,照車前後各十二乘者十枚。奈何為萬乘之國而無寶乎?』」殊:異。

放言五首·其一鑒賞

  予出佐潯陽,未屆所任,舟中多暇,江上獨吟,因綴五篇,以續其意耳。」據序文可知,這是公元815年(唐憲宗元和十年)詩人被貶赴江州途中所作。當年六月,詩人因上疏急請追捕刺殺宰相武元衡的兇手,遭當權者忌恨,被貶為江州司馬。詩題「放言」,就是無所顧忌,暢所欲言。組詩就社會人生的真偽、禍福、貴賤、貧富、生死諸問題縱抒作者的己見,宣洩了對當時朝政的不滿和對作者自身遭遇的忿忿不平。此詩為第一首,放言政治上的辨偽——略同於近世所謂識別「兩面派」的問題。

  「朝真暮偽何人辨,古往今來底事無。」底事,何事,指的是朝真暮偽的事。首聯單刀直入地發問:「早晨還裝得儼乎其然,到晚上卻揭穿了是假的,古往今來,什麼樣的怪事沒出現過?可有誰預先識破呢?」開頭兩句以反問的句式概括指出:作偽者古今皆有,人莫能辨。

  「但愛臧生能詐聖,可知寧子解佯愚。」頷聯兩句都是用典。臧生,即春秋時的臧武仲,當時的人稱他為聖人,孔子卻一針見血地斥之為憑實力要挾君主的奸詐之徒。寧子,即寧武子,孔子十分稱道他在亂世中大智若愚的韜晦本領。臧生奸而詐聖,寧子智而佯愚,表面上的作偽差不多,但性質不同。然而可悲的是,世人只愛臧武仲式的假聖人,卻不曉得世間還有寧武子那樣的高賢。

  「草螢有耀終非火,荷露雖團豈是珠。」頸聯兩句都是比喻,意思是:「草叢間的螢蟲,雖有光亮,可它終究不是火;荷葉上的露水,雖呈球狀,難道那就是珍珠嗎?」然而,它們偏能以閃光、晶瑩的外觀炫人,人們又往往為假象所蒙蔽。

  「不取燔柴兼照乘,可憐光彩亦何殊。」尾聯緊承頸聯螢火露珠的比喻,明示辨偽的方法。燔柴,語出《禮記·祭法》:「燔柴於泰壇。」這裡用作名詞,意為大火。照乘,指明珠。這兩句是說:「倘不取燔柴大火和照乘明珠來作比較,又何從判定草螢非火,荷露非珠呢?」這就相當於諺語所說的:「不怕不識貨,就怕貨比貨。」詩人提出對比是辨偽的重要方法。當然,如果昏暗到連燔柴之火、照乘之珠都茫然不識,比照也就失掉了依據。所以,最後詩人才有「不取」、「可憐」的感歎。

  這首詩,通篇議論說理,卻不使讀者感到乏味。詩人借助形象,運用比喻,闡明哲理,把抽像的議論,表現為具體的藝術形象了。而且八句四聯之中,五次出現反問句,似疑實斷,以問為答,不僅具有咄咄逼人的氣勢,而且充滿咄咄怪事的感歎。從頭至尾,「何人」、「底事」、「但愛」、 「可知」、 「終非」、 「豈是」、 「不取」、 「何殊」,連珠式的運用疑問、反詰、限制、否定等字眼,起伏跌宕,通篇跳蕩著不可遏制的激情,給讀者以骨鯁在喉、一吐為快的感覺。詩人的冤案是由於直言取禍,他的辨偽之說並非泛泛而發的宏論,而是對當時黑暗政治的針砭,是為抒發內心憂憤而做的《離騷》式的吶喊。

放言五首·其一賞析

  第一首詩放言政治上的辨偽。「朝真暮偽何人辨,古往今來底事無。」首聯二句單刀直入,以反問的句式概括指出:作偽者古今皆有,人莫能辨。「但愛臧生能詐聖,可知寧子解佯愚。」頷聯兩句都是用典。臧生奸而詐聖,寧子智而佯愚,表面上的作偽差不多,但性質不同。然而可悲的是,世人只愛臧武仲式的假聖人,卻不曉得世間還有寧武子那樣的高賢。「草螢有耀終非火,荷露雖團豈是珠。」頸聯兩句都是比喻。草叢間的螢蟲終究不是火;荷葉上的露水也不是珍珠,然而,它們偏能以閃光、晶瑩的外觀炫人,人們又往往為假象所蒙蔽。「不取燔柴兼照乘,可憐光彩亦何殊。」尾聯緊承頸聯螢火露珠的比喻,明示辨偽的方法。這兩句意思相當於諺語所說的:「不怕不識貨,就怕貨比貨。」詩人提出對比是辨偽的重要方法。當然,如果昏暗到連燔柴之火、照乘之珠都茫然不識,比照也就失掉了依據。所以,最後詩人才有「不取」「可憐」的感歎。這首詩,通篇議論說理,卻不乏味。詩人借助形象,運用比喻,闡明哲理,把抽像的議論,表現為具體的藝術形象了。而且八句四聯之中,五次出現反問句,似疑實斷,以問為答,不僅具有咄咄逼人的氣勢,而且充滿咄咄怪事的感歎。從頭至尾,「何人」「底事」「但愛」「可知」「終非」「豈是」「不取」「何殊」,連珠式的運用疑問、反詰、限制、否定等字眼,起伏跌宕,通篇跳蕩著不可遏制的激情,給讀者以骨鯁在喉、一吐為快的感覺。詩人的冤案是由於直言取禍,他的辨偽之說並非泛泛而發的宏論,而是對當時黑暗政治的針砭,是為抒發內心憂憤而做的《離騷》式的吶喊。

放言五首·其一創作背景

  這組詩是唐憲宗元和十年(815年)白居易在被貶謫去江州(潯陽)途中和元稹的同名組詩之作。元和五年(810年),白居易的好友元稹因得罪了權貴,被貶為江陵士曹參軍。元稹在江陵期間,寫了五首《放言》詩表示自己的心情:「死是老閒生也得,擬將何事奈吾何」(其一),「兩回左降須知命,數度登朝何處榮」(其五)。過了五年,詩人因上書急請追捕刺殺宰相武元衡的兇手,遭當權者忌恨,當年六月,被貶為江州司馬。這時元稹已轉官通州司馬,聞訊後寫下了充滿深情的詩篇——《聞樂天授江州司馬》。白居易在貶官途中,風吹浪激,感慨萬千,也寫下《放言五首》詩奉和。

詩詞作品:放言五首·其一
詩詞作者:【唐代】白居易
詩詞歸類:抒情

你可能也喜歡:




發表評論

:?: :razz: :sad: :evil: :!: :smile: :oops: :grin: :eek: :shock: :???: :cool: :lol: :mad: :twisted: :roll: :wink: :idea: :arrow: :neutral: :cry: :mrgreen:

圖片 表情